起腔定调

她吟唱演员内心独白

抒发情感

她直击观众灵魂深处

30余载无悔岁月

从台前至幕后

从演员到领腔

一步步巡回昔日记忆

碧水茫茫

她始终是那颗最明亮的星

　　李秋华出生于上世纪60年代，在那个电视还未普及的年代，拥有一个收音机便觉得拥有了来自全世界的声音。“小时候喜欢唱歌，听见就模仿，根本没人教我，就是瞎唱，我二爸总夸我唱得好听。”身为原绵竹县川剧团的工作人员，二爸尤其看重侄女的声乐天赋，等李秋华长大后便鼓励她去剧团参加考试。

　　正是因为这次机会，让李秋华和川剧深深对接。1980年，李秋华从2000多名考生中脱颖而出，成为原绵竹县川剧团训练班的一员。“报的人多但最终选上的不到20个，跟着老师系统学习川剧也是从那儿开始的。”因形象气质佳，音色独特有味道，李秋华刚进剧团就被安排同时“主攻”演员和帮腔两个方面。

　　“我以前贪耍，觉得我反正是帮腔不需要上台表演就不想练功，后来老师把我叫到一边给我讲道理。”17岁的李秋华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便开始认真练功，三个月后，以一名川剧演员的身份，她参加绵阳地区某青少年汇演并荣获三等奖，“当时紧张得手都不知道该放在哪儿？”第一次舞台演出的经历至今仍让她记忆犹新。

　　李秋华所在的县级训练班人手严重不足，因此她不仅学习了川剧的各个“职务”，也渐渐养成勤快认真能吃苦的好习惯。“当时我的老师告诉我眼中要有活，这么多年来我也一直是这样，演出时看到哪里搞不赢就赶快去帮忙。”如今已经90多岁的王婆婆可能不会料到，她的言传身教影响了李秋华这么多年。

　　日复一日，李秋华带着期待一次次站上舞台，却也无力挽回在风雨中飘摇的训练班。“80年代中期电视电影一下子都出现了，看戏的人越来越少，县上的剧团基本都垮了，年龄大一点的就算作退休，我们这批年轻人就被分配到附近的啤酒厂或者商场打工。”就这样，李秋华成为一名促销员，在商场工作半年有余。

　　每个人的一生或许都要经历几度浮沉，几场悲欢。就在李秋华认为自己可能无法再接触川剧时，一次偶然的机会，她碰到了在茶园吃茶的王婆婆。“王婆婆觉得我不做这行有点可惜，就把我引荐给当时的川剧院院长，川剧院一团正好缺人帮腔，我就去考试了。”1985年4月，李秋华正式以一名帮腔的身份重回舞台，接受更为专业的指导和训练。

　　相比其他剧种，川剧帮腔的最大特点在于其是曲牌体。起源于民间小调的曲牌经过文人提炼加工逐渐成型，再和词相结合，成为川剧高腔中最具特色、不可或缺的一部分。“演员需要的唱功或者技巧帮腔同样需要，甚至难度要求更高。”未从演员的身份中完全脱离，李秋华及时发现自己的不足，开始下苦功练习。“我的帮腔老师孙炳元能背会几百个曲牌，也毫无保留地教我很多。我知道我们之间有差距，就自学钢琴练音准，练视唱练耳，下功夫研究才能提升自己。”

　　极具表现力的嗓音让李秋华在众多帮腔中脱颖而出，听从川剧院一团老师的建议，她开始专职做帮腔，五年之后被评为国家二级演奏员。“专心做帮腔的时候也出过不少错，唱错词都算轻的，有的时候还会‘跑调’，不晓得唱到哪里去了。”面对这次“突如其来”的机会，李秋华倍感幸运，丝毫不敢懈怠，即使不再登台，只要能在川剧舞台上发光发热，她都义无反顾。而从帮腔到领腔的身份升级，也让她更清楚意识到自己的责任。

　　参与过数百场折子戏、大戏，见过的阵仗多了，李秋华不愿过多提及曾经的艰辛，但却讲述了这样一个故事。“以前有好几个帮腔40多岁就没了嗓子，几乎完全唱不出来，再没上过舞台。”她口中的前辈不少已经离世，正是意气风发的年龄离开舞台，个中心酸无人知晓。这种总有一天能吞没沧海的燎原之势，不由得让李秋华谨慎起来。

　　“作息规律、坚持锻炼、不碰烧烤、不吃油炸食品，晚上8点后不进食让身体得到充分休息……”只有拥有健康的身体才能在舞台上发光发热，李秋华严格管理着自己的生活。聊到激动处，她忍不住唱了起来，双眼有神、动作优美、气息稳定且绵长，若只听声音，丝毫判断不出歌者的年龄。

　　年复一年，李秋华兢兢业业工作，勤勤恳恳练功，做演员的经历使她能与台上的表演者感同身受，从而用更具推动力的声腔助长高潮。“做帮腔这行，唱法之后最难的还是情感方面，充分代入演员的情感才能渲染气氛，煽动观众情绪。”她也坦言，现在的年轻人有些浮躁，或是做过演员不愿意再转到幕后，或是无法准确揣摩演员情感遇到低谷，少有人潜心留在帮腔这行。

　　“干得好干不好都是挣钱，我的标准就是做到最好。”接触川剧至今近40年，李秋华没有哪次不是高度集中，全力以赴。“有的时候压力还是蛮大的，我记得以前的老师帮腔结束之后上衣全部湿透了。”不论是折子戏还是大戏，李秋华自彩排初便开始反复研读剧本，即使演员中场休息也仍坚守岗位，不迟到早退，连假期都没有好好过几个。

　　2005年某天，在锦江剧场小舞台演出结束后，她被观众再次请回台上，接过“金牌领腔”的牌匾。从演员到帮腔的身份转变，让她习惯了幕后的“黑暗”，突然成为聚光灯下的焦点，李秋华有些不知所措。“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，就看见所有人站起来为我鼓掌，整个人一下子就傻了，特别激动，也很感动。”同年，李秋华被评为一级演奏家，“申请了三四年才成功，也算是对自己和观众有个交代。”

　　数百年前，帮腔多由男鼓师担任，他们不仅需要极好的嗓音条件，也要熟练掌握刻画人物的能力。“上世纪50年代之后女帮腔才多了起来，时代在发展，我们也需要进步，帮腔作为一种艺术也应该与时俱进，不断创新并更臻完美。”李秋华一边感慨时代变迁对川剧行业的深刻影响，一边以高标准要求自己——深入挖掘新的人物和角色，继承传统的同时创新帮腔形式。

　　时间推移，李秋华也到了该退休的年纪。舞台上还有演员在排练，她站在后台跟记者回忆往事，一层金色的光照在舞台正中央，隔着重重人影，仿佛能看到她的飒爽英姿，耳边回响着她方才唱的那句，“满天星斗似琉璃，星月交辉河汉稀。”

　　文/图 李嘉颖 董聪聪（部分图片由受访者提供）

　　【小温温语录】经历过青春年少，岁月就堆积在一起，成为这一生中的难以忘怀。我的初衷再没提及，我的喜悲无人倾听，夕阳在门扉上落下尘埃，请允许我来听你诉说过去的故事。四川温度报料方式：邮件报料：170748631@qq.com，845621887@qq.com 联系电话：（028）85175623