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人物志】世界之大，人潮拥挤。人行道两端的焦急等待，大街小巷里的讨价还价，来往过道中的步履匆匆…每一分，每一秒，将所有人拉向未知的前方。以路为纸，以脚印为笔，写下动人心弦的故事，通往春天的花，夏天的树，秋天的黄昏，冬天的阳光，还有每一天的你。

　　无论是你，是我，还是他，或者她，每个人都是一本故事书，每一页都是不同的温度。今天四川温度带你走进这些人，和时间问好，期待每一次不期而遇。

从购置棉花

到精心挑选布料

从研究花色与样式

到亲力亲为的手工裁剪

这是吕发桂制作的棉袄

从三两老熟人

到络绎不绝的海内外回头客

从1964年进入服装厂

到2017年仍不忘初心

这是只属于她的棉袄人生

　　吕发桂出生于1947年，因年纪越来越大，在做棉袄这行愈发感到力不从心，2016年12月她突发脑梗塞住院。“刚输完液我就跑出来了，没得住院。”12月25日，她再一次“逃离”医院赶回店铺帮忙，没说几句话她止不住咳嗽了起来，一旁帮忙的婆婆赶忙为她递上热水。

　　1964年，吕发桂进入服装厂工作，作为车工跟着老师傅学习技术，“当时手不小心被机器打穿，师兄就吓唬我，告诉我针要跑到心脏里面去。”话还没说完她便爽朗地笑起来，“哎呀你拿过来那个，这都搞不赢。”店里工作的婆婆动作慢了几步，吕发桂忍不住催促起来，一把扯过她手中的布料自己弄了起来。

　　坐在桌前的吕发桂笑容和蔼，像是邻居家慈祥温柔的老奶奶，但实际上，工作中的她可是个彻头彻尾的“急性子”和“暴脾气”。“七几年在广元开店，我丈夫原来在那边工作。”如今的吕发桂说话有些不利索，和几年前相比话少了很多，但手上功夫丝毫没有影响。她一边从脖子上摘下早已模糊了刻度的卷尺，一边用地道的四川话零零散散讲述着。

　　“后来我们搬家到这边又把店迁了过来，几年前还搬过一次。”虽辗转多次，吕发桂的店铺生意却没怎么受到影响，新老顾客络绎不绝。只见她从桌上的盒子中拿出类似于粉笔的小方块，眼神快速打量一下衣服便抬手利索地画出几道，“这是画扣眼儿，我雇了三个车工帮忙做一些简单的缝纫，设计花样和整体裁剪还是我来，她们搞不赢。”吕发桂无奈摇摇头。

　　五十余年的基础确实不是一朝一夕可以习得的。“工作量太大了。”吕发桂转身拍拍身后的一厚摞棉袄没有再说话，桌上的本子也成为这高强度工作量的见证者。“这是我画的新样式，这是顾客的身材尺寸，还有国外顾客的单子，也都在这记着。”她一页一页翻阅着厚厚的本子，每一个数字都仿佛鲜活了起来，陪伴着她越过春秋，陪伴着她工作至深夜两点。

　　“不敢告诉儿子，他又要说我了，不想让我再做。”吕发桂不善言辞，但每句简短的话都是她的肺腑之言。“太累，真的太累了，我生这些病都是因为太累了。”嘴上抱怨着，心里却很满足幸福。往店铺的最里面走去是一间小卧室，晚上关店之后吕发桂就钻进去做衣服，因为时间久远，卧室门轻轻一碰便吱吱嘎嘎响了起来，屋内灯光昏暗，布料、棉花、线头铺满整张桌子。

　　“一件棉袄差不多要做四五个小时，看起来裁剪几下就可以了，可不是那么简单。”吕发桂耐心解释着制衣的步骤，因为步骤繁杂，工作辛苦劳累，她的两个孩子都没有传承下她的手艺。“我女儿的店就在旁边，她都是进货来卖的，没有我这个好。”与机器批量生产的棉袄不同，吕发桂手工缝制的棉袄从用料到裁剪缝纫每个细节都极其考究，因此面对自己制作的棉袄，她充满了自信。

　　一对年轻夫妇抱着儿子走进店铺，吕发桂行动不便没有起身，却全神看着小孩儿，眼中满是疼爱。“你去把那套拿过来，后面那个。”明白来意后，她赶忙吩咐旁人拿来几套不同款式的衣服。想为孩子周岁生日留组照片作纪念的爸妈一时间拿捏不好尺寸，吕发桂直接从五套衣服中挑出一套摆在他们面前，“这个肯定没问题。”

　　多年的经验累积，让吕发桂可以通过目测准确判断客人的三围，不论是穿着臃肿的老婆婆或是动到停不下来的小朋友，她都能一眼报出他们的衣服尺寸。“你看穿这个多好看。”她侧头对着小朋友笑着，流露出无限的偏袒。“能不能便宜点嘛？”客人在选到心仪的衣服后开始砍价，吕发桂突然严肃了起来，“就是这个价钱，谁来也一样。”

　　每天每夜的努力，换来的高品质衣服似乎成为吕发桂的“筹码”，作为卖家她有着自己的原则。“我这里从来不搞价，卖给这个便宜了，卖给那个贵了，所以就都一样，跟谁也不商量。”偶尔精神状态不佳，吕发桂会拒绝一些顾客的预定，“我怕时间紧张完成不好，可是他们赶都赶不走哦。”

　　从选择优质新疆纯棉作为原料，到坚持“二指宽”原则塞入棉花把衣服夯实，即使是一颗衣领扣子没缝好都要返工重来，如此严苛的制衣原则之下，吕发桂店中的棉袄不仅看起来美观，也暖和耐穿。“人品和信誉，我最看重的就是这两个。”或许是知道了这些内情，顾客们大多包容了婆婆的脾气。“年轻的时候做一条裤子壹角六分，内裤五分钱一条，一天100条，手快得很。”说着说着，吕发桂又突然回忆起往事。

　　短短一下午就卖出去5、6套棉袄，吕发桂店铺的生意好果然名不虚传。“这个大嘴猴的衣服卖得好，猴头猴脑小孩儿多可爱。”偶尔在路上看到新潮的款式，她都忍不住要走上前细细打量一下，随时更新花色和样式，也让她的棉袄时髦了一把。“以前看《还珠格格》学里面的衣服，后来又看那个《甄嬛传》，看一眼我就记住了，然后再去慢慢琢磨。”

　　“总会有人穿的，不过像你们这些年轻人，就觉得这是老古董。”吕发桂看着记者这样说道，言语中几丝惋惜。曾经教过的几个徒弟如今已经开起了自己的店铺，生意还算不错，但是说到这门手艺的传承，却还是让她发了愁。“只要她们愿意学我就可以教，就怕她们坚持不下去啊。”没有过多顾虑自己的生意是否会受到波及，她一心只想把这门手艺传下去。（图为店员为顾客装好衣服）

　　吕发桂算不上一个好的店主，不接受任何议价，甚至还会嫌弃顾客买得多，但她绝对可以称得上是一个好的手艺人，坚持手工缝制，坚持品质信誉，从未放弃寻找合适的人选传下去这门手艺。“我已经不觉得辛苦了，能做多久做多久，一直做下去嘛。”美的感受是一种标志，她可能钟情一生与棉袄相伴。

　　文/图 李嘉颖 董聪聪

　　【小温温语录】阳光倾泻而下，衬着深绿的树影随风摇曳，然后变成一条条柔和的丝线。每一个由遗忘深处脱颖而出的故事，都容易从时间内部产生轰鸣，那是一种怎样的力量？震撼了岁月，惊艳了人生。四川温度报料方式：邮件报料：170748631@qq.com，845621887@qq.com 联系电话：（028）85175623